撰文/AI財經社 何暢

編輯/ 董雨晴

放眼國內互聯網大廠，大概沒有幾家公司會像字節跳動一樣，從大小周的取消到加班管理規定的更新，一舉一動都備受外界關注。

11月1日下午，有消息稱字節跳動在飛書上更新了一則與加班管理相關的文檔，其中對員工的工作時間做出了明確規定，為上午10點到晚上7點，工作日7點后加班需在系統提交申請。與“996”相對應，這被總結為“1075”工作制。隨后AI財經社向字節跳動員工求證，多名員工表示此消息屬實，但內部尚未發布正式郵件。

AI財經社就此向字節跳動方面進一步詢問，截至發稿，未收到回復。不過，社交網絡上與此有關的討論早已熱火朝天。然而，對身處其中的字節跳動員工而言，他們更關心的其實是“1075”是否能夠真正落實？又要如何落實？

“1075”來了？

11月1日，周一，許多字節跳動的員工來到辦公室時，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

隨著私下討論愈演愈烈，人們這才發現，原來是飛書上更新了一份有關加班制度的文檔。

為了讓員工們“早點下班”，字節跳動在這份文檔中更新了中國大陸加班管理相關規定。按照所謂的規定細則，字節跳動將推行“1075”工作制，工作時間從上午10點到晚上7點，每周工作5天。員工如在工作日晚上7點后加班，需要提交申請且經過兩級領導批準，每日最多加班3小時，每月最多加班36小時，各部門按照雙月對加班情況進行審核。

也就是說，員工們想要名正言順地加班，更難了。

在此之前，字節跳動已經在加班系統中更新過一次工作日加班功能，加班時間最低單位為0.5小時，員工可以自行選擇加班費或調休，工作日加班薪資為原有薪資的1.5倍，休息日加班薪資為2倍，法定節假日加班薪資則是3倍。

消息一出，字節跳動員工有人歡喜有人憂。在知乎相關問題下，ID為“如雪”的字節跳動員工打了個比方：“之前是電影院里前排的觀眾為了看得更清楚站起來了，逼得后排也站起來看，于是大家都站起來了，但是電影效果反而不如大家都舒服地坐著看?！彼裕F在需要前排的觀眾先坐下，后排的觀眾才能跟著一起坐下，“這對打工人來講是好事”。

對字節跳動這家曾以高薪、加班、快速迭代為標簽的公司而言，其不加班的一小步，很可能是互聯網告別“996”的一大步。有員工認為，這是內卷的字節跳動帶頭打響的反內卷第一槍，從制度上對泛濫且可能較為低效的加班進行約束，將成為真正執行的先決條件?！坝锌偙葲]有要好，一步一步來才可能徹底解決?！?/p>

但一位字節跳動員工告訴AI財經社，除了管理規定文檔的更新，自己并未收到涉及加班制度調整的內部郵件，而沒有正式郵件，也很難確定是否是公司層面上的硬性要求。

另一個讓員工們擔憂的因素是，加班與否原本是取決于OKR的制定與完成情況。換句話說，工作做不完，加班是在所難免的，員工自己也無法控制。

此前，有從事產品工作的字節跳動員工在接受AI財經社采訪時提到，其白天的時間基本被各種會議占據，到晚上才能夠開始寫文檔。對于這些員工來說，他們更擔心的是，寫不完的文檔是不是要第二天寫？那么第二天的會到底開不開？下班后會不會被直接拉進飛書線上會議？

當然，最終這一切依然要和績效、薪資掛鉤。擺在字節跳動員工面前的不只是加班與否的選擇，還可能會出現別人在加班、自己卻無班可加的對比——這會不會被認為不符合字節跳動“追求極致”的企業文化，或者說沒有做到“始終創業”？又是否將影響到薪資和年終獎？

說著容易，做起來難

上面的問題，或許要在字節跳動對于加班制度的具體執行層面中尋找答案。然而，至少在當下，字節跳動并未對細則如何落地給出詳細的解釋。

前述字節跳動員工告訴AI財經社，如果以晚上7點作為加班的計算原點，按照每月36小時的加班上限，身邊不少同事的加班時長將遠遠超出這個數字。因此，這可能帶來兩個結果：一是完全杜絕超額加班的可能，二是獲得非常多的加班費。前者降薪但擁有一定的個人時間，后者繼續超負荷運轉卻拿到了應有的回報。

這同時也帶來了新的問題，什么算是合理的加班理由？如果加班申請未能通過，但工作必須要完成，當在家中進行加班且沒有打卡記錄時，此類“加班”又該怎么算？有員工認為，某種程度上來說，加班管理制度的更新相當于字節跳動的一次“放風”，和取消大小周的進程類似，“先把消息傳出去，看看反饋如何，接下來再針對性地調整”。

換句話說，字節跳動需要像下決心取消大小周一樣，將打卡、加班時長進行明確，并對可能影響到的OKR進行適度的調整。在取消大小周前，字節跳動CEO梁汝波曾經公布過一項調研結果——三分之一的人反對取消大小周，三分之一的人支持。盡管如此，字節跳動依然在8月正式取消了大小周。

大小周也好，工作日加班也罷，都是字節跳動創業伊始沿襲下來的文化。對一家始終保持高速運轉的公司而言，只有足夠快，才能最先把握住機會，才能搶在對手前面。然而，當員工數量擴張至10萬人后，對字節跳動而言，改變一項制度已經不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輿論影響是一方面，對公司本身而言，這意味著薪酬體系的配合調整、企業文化的更新、以及員工心態的變化。大小周的取消間接去除了字節跳動長期以來以周末加班為依仗的薪資優勢，工作日加班的限制是否會繼續加劇這一趨勢，目前尚不得而知。

另一方面，字節跳動這個超級巨輪，增長是用時間換來的，時間是用優于同行的金錢換來的，無論是大小周的消失還是工作日加班的制度性約束，都代表其對過往追求速度行為的否定，也意味著生產力的降低。字節跳動會真正接受自己成為一個不再以速度著稱的選手嗎？所謂的加班管理制度究竟是內卷的結束，還是一種新型內卷的開始？

字節跳動的打工人們，都在等待這個巨頭的答案，當然誰都知道，想告別加班，哪里像更新一個文檔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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