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通用鐵娘子，干掉了自動駕駛CEO

作者 | Alice

編輯 | 曉寒

就在上周，通用汽車突然宣布旗下自動駕駛公司Cruise的CEO Dan Ammann離職，轉而由公司創始人、CTO Kyle Vogt以臨時CEO的身份主持大局。

Cruise是美國第二大自動駕駛公司，也是通用和本田聯盟的重要資產。其累計完成超過60億美元（約合383億元人民幣）的融資，估值達到300億美元（約為1913億元人民幣）。

這么一家明星公司的CEO出現變動，引起了自動駕駛與汽車產業的密切關注，但通用對此僅僅給出了一個Dan Ammann正“尋求其他機會”的敷衍回答。

至于究竟為何將官至前通用汽車總裁，并直接促成通用收購Cruise一案的關鍵人物逐出Cruise，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不過就在日前，彭博社通過對Cruise和通用汽車內部多位知情人士的采訪，找到了問題的答案——Dan Ammann與通用汽車CEO、有著鐵娘子之稱的Mary Barra就Cruise的發展方向問題產生了嚴重的分歧。

Dan Ammann希望Cruise聚焦無人出租車領域，并盡快獨立上市。但鐵娘子則希望將Cruise牢牢掌握在通用體系之內，并用Cruise的技術來支持通用旗下量產車型自動駕駛技術的發展……

在有了大量采訪和第一手信息之后，彭博社撰寫了一篇題為《GM’s Barra Dismissed Cruise CEO Ammann Over Mission, IPO Timing》的深度報道，為我們呈現出了這場發生在通用內部的自動駕駛之爭的詳細經過。以下為該報道的全文編譯，在不改變原意的情況下略有刪改。

一、控制權存在分歧 電話通知被解雇

12月16日下午，Cruise的CEO Dan Ammann正在為幾場會議做準備，然后他接到了通用CEO Mary Barra的電話。

“你被解雇了?！彼嬖VAmmann。

▲Cruise前CEO Dan Ammann

在外人和在Cruise內部人員看來，兩人之間的分歧已經持續了數月之久。

Cruise正準備推出Robotaxi業務，而這兩位高管在自動駕駛業務上的觀點沒有達成一致。

Barra和通用汽車的董事會正在推動一項愿景，其中包括將Cruise的自動駕駛技術應用于通用旗下的豪華品牌凱迪拉克，在門店銷售搭載Cruise技術的自動駕駛汽車，讓Cruise為通用汽車的電動卡車送貨業務提供技術支持。

▲通用汽車CEO Marry Barra

Barra等通用高管認為，這些機會將為通用汽車帶來巨大潛在價值。

Ammann是一位非常優秀的高層管理人才，他曾擔任通用汽車總裁，與Barra一同管理通用汽車，因此整體上他也認可通用汽車的戰略，但在一些關鍵部分上，Ammann則持有不同的觀點。

兩位知情人員告訴彭博社，在Cruise的后續發展方面，Ammann認為Cruise需要先專注于開展Robotaxi業務，然后再去分配資源。

其次，他希望Barra和通用汽車的董事會批準Cruise盡早上市，獲取更多資金，招納更多高級的自動駕駛人才。

但歸根結底，分歧仍在Cruise的控制權歸屬方面。

Barra和董事會希望將Cruise保留在通用內部，這樣既可以讓通用汽車獲得其Robotaxi業務的高額利潤，也能技術共享，讓通用更直接地獲取Cruise的資源以制造其他自動駕駛汽車和服務，此外，Cruise還能幫通用汽車增強自己的輔助駕駛技術。

但外界認為雙方的溝通并不順利。

在這場分歧中，如果Ammann獲勝，那么Cruise上市后，新涌現的公共股東將令通用汽車需要考慮的事情變得更加復雜。這表明通用無法僅從戰略利益和股東價值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雖然Cruise在法律上是一個獨立的公司，但除了通用汽車外，它還有其他私人股東。Ammann發現，在Barra等通用汽車高層的干預下，按照自己的方式推進公司戰略會變得無比艱難。

因此，在Ammann與通用高層的愿景難以達成一致的情況下，他只能黯然離去。

二、曾是CEO候選人 之后擔任總裁

Ammann的離開，也結束了他和Barra之間長期的緊張關系。

2014年，時任通用CEO的Dan Akerson在退休前，下任CEO人選還未確定。

▲通用汽車前CEO Dan Akerson

當時，Ammann和Barra就是這場最高職位爭奪戰的候選人。

而通用董事會在決定最后的人選之前，分別與這兩位高管進行了會面。董事會表示，沒有擔任CEO的一方也會留下與新任CEO并肩作戰。

之后的結果就是Barra被任命為通用CEO，Ammann擔任公司總裁。之后的工作中，兩人在通用汽車削減弱勢業務和收購Cruise方面，步調保持一致。

知情人士指出，在最近幾個月，這兩位高管在Cruise的發展戰略上，分歧日益加深。該知情人士舉了一個例子印證了以上分歧——如果Ammann想在舊金山以外的城市推出Robotaxi服務，那么Cruise首先需要獲得通用汽車的批準，Ammann無法獨自行動。

這也體現出，通用汽車正在提升其對Cruise的控制程度。

公司的戰略需要向董事會匯報，而Cruise董事會成員大部分都是通用汽車高管。

Cruise董事會主席由Barra擔任，董事會成員包括Cruise創始人和現任臨時CEO Kyle Vogt、通用總裁Mark Reuss、產品開發主管Doug Parks、總法律顧問Craig Glidden和通用汽車董事Devin Wenig。

此外，前Alphabet執行官、非營利組織Wellcome Leap的首席執行官Regina Dugan也在董事會占有一席之地。

軟銀愿景基金和本田汽車公司在董事會中具有無投票權的觀察員地位。

兩位知情人士告訴彭博社，他們就管理層變動問題詢問了董事會，董事會沒有表示反對。

三、沖突升級 Ammann失利

Ammann很快就在這場控制權戰役中敗下陣來。

今年10月，Ammann還在通用汽車投資日上擔任主角。當時，Barra提出，到2030年通用汽車的營收將翻番，達到2800億美元（約為1.79萬億元人民幣）。基于此，Ammann闡述了Cruise即將啟動的Robotaxi業務，表示在未來七年內將收入增至500億美元（約合3188億元人民幣），利率可以達到40%。

雙方的緊張局勢持續了一段時間，在11月2日Cruise的董事會會議后，開始升溫。

兩名知情人士透露，董事會會議上，Barra明確表示，除了Robotaxi業務外，Cruise的使命是為通用汽車開發技術并為通用汽車的股東創造價值，近期Cruise也不會準備獨立上市。

雖然Ammann并不同意Barra的觀點，但Barra認為事情已經有了定論，并宣布散會。

Barra認為，Cruise的技術將作為通用的自動駕駛車輛和服務的基礎平臺，就像Ultium電池作為通用電動汽車的平臺以及Ultifi軟件系統將為通用汽車車主提供不同的連接服務一樣。

▲通用Ultium平臺

值得注意的是，通用汽車一直受到來自投資者的壓力，他們要求將Ultium分拆成一個獨立的業務。

11月的會議后，Ammann繼續向通用高層爭取Cruise的IPO計劃，同時繼續將Cruise的資源集中在Robotaxi業務上。

兩位知情人士告訴彭博社，只要Robotaxi還是優先業務，Ammann非常樂意與通用汽車合作開展其他項目。

不過，開展Robotaxi業務將推遲其他自動駕駛技術的應用時間。知情人士表示，Ammann與董事會間的對話很緊張，通用汽車的領導認為與Ammann的合作具有很大的挑戰性。

12月7日，通用又舉行了一場董事會會議。會議結束后，Ammann仍在工作。不過，通用總裁Barra在與通用及Cruise的兩個董事會溝通后，做出了解雇Ammann的決定。

四、內部動蕩 最終離開

Ammann的離開顯示了通用的內部動蕩。

12月16日下午，通用汽車在官網發布了一份新聞稿，宣布了Ammann離職的消息。

不過，在Barra向Cruise的工作人員發表講話時，這篇新聞稿被迅速撤下。

Cruise的創始人、首席技術官和現任臨時CEO Vogt與Barra通話時，開啟了免提模式，Vogt對Ammann的幾年來的工作表示感謝。

Barra對Cruise的管理層表示，通用汽車仍將致力于研發自動駕駛汽車。

據兩位知情人士透露，Barra在電話會議上說，會為Cruise找到一位一流的CEO，Cruise是一個很特別的公司，應該有一個特別的領導者。

在新任CEO的選擇上，通用公司提出了讓Vogt擔任CEO的想法，但Vogt拒絕了。之后，通用又提出讓Cruise的首席運營官Gil West擔任CEO或與Vogt一起擔任聯席CEO。

▲左起：Cruise聯合創始人Daniel Kan、Kyle Vogt以及前任CEO Dan Ammann

West在離開達美航空公司后于今年1月加入了Cruise。他也回絕了擔任CEO的提議并表示最好讓Vogt領導他自己創立的公司，兩位知情人告訴彭博社。

然而，當最終的完整新聞稿發布時，沒有對Ammann的任何贊揚。

“通用汽車公司今天宣布，Cruise的CEO Dan Ammann將離開公司。Cruise總裁兼首席技術官Kyle Vogt將擔任臨時CEO?！?/p>

相比之下，前任首席財務官Dhivya Suryadevara在離開通用汽車前往金融科技初創公司Stripe時，Barra對其大為贊賞。

五、通用十年生涯 結局“悲涼”

Ammann在通用汽車工作了十年，這個結局對他來說有些悲涼。

在加入通用前，Ammann曾是摩根士丹利重組和IPO團隊的一員，2011年，他正式擔任通用CFO。

2014年，在Barra被任命為CEO的同一天，他被任命為公司總裁。

在通用擔任高管的幾年，Ammann在縮減通用汽車虧損的海外業務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其中就包括出售歐洲市場的歐寶。全球重組是Barra任期內的一個特征，也是通用利潤增長的一個重要原因。

此外，Ammann也是收購Cruise的核心人物。

通用汽車在2016年收購了自動駕駛初創公司Cruise，以加快其自動駕駛汽車的開發項目。時任通用汽車總裁的Ammann負責了此次收購，2019年1月1日，他出任該公司CEO。

Ammann也為Cruise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2020年，他主導推出了Cruise的第一款自動駕駛車型Origin。同時在他的領導下，Cruise趁熱打鐵收購了自動駕駛初創公司Voyage，公司規模再度擴大。

▲Origin自動駕駛汽車

目前Cruise已經獲得了加州公共事業委員會的許可，開始運營不設安全員的Robotaxi商業服務。此外，Cruise還計劃于2023年在迪拜推出一項服務。

在Ammann的領導下，Cruise從合作伙伴微軟公司、T. Rowe Price Associates Inc.、本田和軟銀愿景基金籌集了超過60億美元（約為383億元人民幣）的資金。經過多次融資，Cruise的估值已經超過300億美元（約為1913億元人民幣）。

在Ammann出任Cruise CEO時，通用公司曾為其提供了一份薪酬方案，鼓勵他出售公司或進行IPO。

如果Cruise被出售或上市，Ammann將獲得約2560萬美元（約為1.63億元人民幣）的限制性股票和Cruise的10.1萬份認股權證。

這表明通用汽車董事會在某個時候將Cruise拆分獨立上市，但近期并不會發生。

在通用第三季度財報電話會議上，有媒體提出Cruise獨立上市的問題，Barra不置可否，并表示兩個公司之間密切的關系是一種優勢。

在談到Cruise時，通用CEO Barra表示：“與通用汽車的垂直整合是一個關鍵的差異化因素，我們資金充足，有快速的商業化計劃，我們也正在為其努力。從長遠來看，董事會將研究如何快速提升通用汽車股東的整體價值創造和股東價值?！?/p>

結語：Cruise前景不明

作為美國第二大自動駕駛公司，Cruise背靠大哥通用，獲得了很多資源，其如今的發展也離不開通用的支持。

但如何取得進一步的發展，是獨立拆分還是作為一個附屬公司為通用提供自動駕駛支持，還沒有一個很好的結論。

目前，Cruise的主心骨人物已經下臺，新帥尚未確定，在自動駕駛行業技術的加速迭代下，Cruise的前途未卜，它還能保住美國第二大自動駕駛公司的地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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